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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由东营市作家协会主办,东营微文化承办的“微”青春有奖征文:书写青春,记录梦想、传递正能量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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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微”青春有奖征文大赛

  

  1

  

  四年前的今夜,天空是低沉的云层,凄风裹挟着冷雨一阵阵急促地扑打着窗棂,窗边病榻上的母亲紧紧含住我喂进她嘴里的半口水,抿着嘴唇,良久的努力变作两串泪花沿脸颊滚落,母亲看看床边吐出来的水,又看看我,眼里全是歉意,病痛像是她犯的错。我背过身去,有雨滴在窗玻璃上炸开,伤感地流下去。

  那天下午,市中心医院的主治医生、和我处得很好的一个老乡,在过道里拍着我的肩说:同新,回吧,晚期了……

  他的好意瞬时把我冻僵了——母亲是癌症——癌症——癌症啊——怎么会是癌症——我一边无论如何不相信母亲是癌症,一边又知道这就是癌症。我不敢哭,因为母亲会听见,母亲是最见不得我哭的了。医生的话就像判决书一样,宣判了母亲的最终结果的同时,也残酷地击碎了我所有的期盼和努力。我一下子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,顿时泪如泉涌,我慌乱地朝老乡点点头,到卫生间,我手刚伸到水龙下又想起母亲看见我洗脸,会不会想多了?我关上水龙头,对着镜子,擦干泪迹,扩眉头,搓搓脸,把嘴角往上扯扯,感觉差不多了,回病房告诉母亲医生说是炎症,打打针吃点药就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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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妻子来替我陪护母亲了。我简单跟妻子交代了几句,对母亲说自己出去吃点饭的。然后我跑到病房外面一个废弃的楼道里,压抑的感情再也无法控制,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,我真的不敢相信,我会失去母亲,失去我慈祥的母亲。

  泪水浸润着思维的碎片,不断地引领我往返于生命的过程。那是一种记忆之伤,在这漆黑的雨夜里,连接成一丝暗淡的光亮,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,从此及彼,从小到大,成长的经历,记忆中的场景,曾经的艰难与期盼、迷茫与困惑、孤独和寂寞,如影相随、点滴浮现、随泪飞扬……

  我不是那种追赶生活的人,也不是被生活追赶的人,我只是一个被生活边缘化了的人。我该怎么办?到底该怎么办?雨一刻也没有停息的意思,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,几乎就要塌了下来!

  

  2

  

  当然,我对母亲的情感,不仅仅是因了这浓浓的血缘关系,还因为生活的艰难和母亲那母性的光辉。

  其实,母亲早在几个月前,就已经吃不下饭去了,只是没和我们说,就怕给我们增加负担、添加麻烦。后来还是邻居和我们说了母亲的情况后,我们才赶紧拉母亲来住院检查的。唉,我那糊涂的母亲啊,我该咋说你好啊!同时,我也深深地自责,暗暗地恨我自己,为什么以前没有早带母亲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,总以为母亲身体挺好,能照顾过自己来就很好了,怎么就没有往远处去想呢,就怎么没有注意到母亲饮食起居的变化呢?就怎么没早想到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呢?

  街头巷尾

  流淌着我颤动的忧郁

  还有母亲捻动着小脚

  扯断长路的叮咛

  四十多岁的傻弟弟又举起脉管炎的指头

  在母亲岁暮的泪水里

  喊疼……

  在我的诗歌里,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。四十多年来,母亲对我傻弟弟不离不弃呵护有加。每天为弟弟洗衣、做饭,有点好吃的,也不舍得吃,先给弟弟吃。平常我们在家,我们就让弟弟自己吃饭。我们把饭菜拿给他,让他自己拿着吃喝,我们只在一边看着,不让他乱扔、乱倒就行。我们不在家的时候,每次吃饭,都是母亲给我弟弟端着碗一点一点地喂给他吃。那年,弟弟又得了脉管炎(小区诊所的医生说可能是脉管炎,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,就很是害怕。后经市人民医院检查是病毒感染,不是脉管炎,就放心了,现已痊愈),手指头萎缩腐烂,不停地流脓、流水,散发着一种腐臭味,让人目不忍睹。母亲每天为其用药水清理,就更累了。孩子们想替替母亲,母亲却坚决不让。“只要我自己能动,谁我也不用你们。”每次回家,看到这一幕,就让人心疼得难受。

  “手心手背,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,你们兄弟,娘哪一个也心疼!”,这是娘时常对我们絮叨的口头禅。记得一次回家,我悄悄走进大门,再悄悄往娘住的屋子走去,门开着,娘耳朵不太好,她没有觉察我的到来,我也是想悄悄看看娘苍老而善良安详的面容,我倚在门框上,娘还没有发觉,我静静地看着娘,她正戴着老花镜,在吃力的一针一针纳着鞋垫,那样专注,嘴角还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,我的泪水顿时涌上双眼,我尽力克制着,那两滴泪水还是落了下来,流在我的脸上成了两条泪痕。娘还是在专注的一针一针纳着鞋垫,嘴角带着一丝微笑,那是娘觉得她还能为我们做些什么,还对我们有些用处,其实在我心里,娘啊,你那无私的母爱像海洋一样宽大,所谓母爱如海,是您的母爱滋润了儿子这根情感的枯木。过了一会,我终于叫了一声娘,娘抬起头来,娘听到这亲切的儿子叫娘的声音,眼睛生出一种光彩,那是亲情唤起的一种光彩,娘稍有些激动,“同新啊,吃饭了吗?娘给你割韭菜包包子吃!”,“娘啊,我买了成品的猪肉水饺,您不用忙活受累了!”娘娘捻动着小脚,忙里忙外的开始添水煮水饺,看到我的喜悦让娘的小脚轻快了许多。中午饭做好了,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娘看着我把弟弟扶到桌边坐下,看着我把水饺端到弟弟面前,看着我把筷子塞到弟弟手里,娘笑了,我也笑了。

  先父去世以后,深怕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弟弟在家里照顾不过来,再就是老家的房子也已年久破旧,怕刮风下雨不很安全。为了便于照顾,妻子在城里为母亲专门买了个小房子,一楼,建筑面积六十多平。一开始想接母亲来住,母亲总是说自己在家闲散惯了,在城里住不习惯,连个串门说话的人也没有,闷得慌。再说也真舍不得东家里长,舍不得家里那两间土坯房,舍不得家里的鸡、鸭、鹅、狗,还有那架长长的丝瓜。我想,实际上,我母亲还是为了我的弟弟啊。弟弟四十多岁了,大脑炎后遗症,肢体一级残疾,生活不能自理。母亲怕弟弟在城里,常年在屋里闷得慌,在家里他可以在院子里、大街上自由地爬爬,晒晒太阳。到了城里,就不能出门了。因为每次我都是借用朋友的汽车接送母亲和弟弟的,所以弟弟一看到汽车,就往汽车上爬。我给母亲买的房子,虽然是一楼,但没有院子,紧靠学校,接送学生的车辆特别多。弟弟往人家车上爬,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不要紧,弄脏了人家的车或车上的东西呢,也好说,咱也可以给人家打扫打扫、拾掇拾掇,问题也不算很大;让不认识他的有些个女同志和小学生吓一跳,咱也可以给人人家好好解释解释;就怕汽车一不小心或者说一不注意掴碰着他,所以尽量不让他出门。弟弟窝里拉、窝里尿,弄得屋里脏兮兮的,味很大。为了不让同楼道的邻居们讨厌,我们自觉地关死自己家里冲着楼道里的屋门,只开阳台上的门(因为是一楼,从阳台出来,就能直接下楼了),出来进去,不走楼道,只走阳台的门。母亲生怕媳妇嫌弃,于是坚定地说,“只要我能顾过自己来了,就哪里也不去,顾不过自己来了,那叫没办法。”我只好托亲戚乡邻帮忙,在他们的劝说下,在我妻子和孩子的央求下,母亲终于答应每年冬天进城过冬,其他时间在乡下老家生活。没办法,孝顺孝顺,一孝二顺,就听母亲的,只要能让老人愿意就行。

  自从母亲回乡下住,每到周末,我都至少用2个多小时的时间乘车回乡下去陪我母亲。每次回家,我们娘俩总有说不完的话,拉不完的呱,母亲说得多,我说得少,我总是顺着母亲挑起过去的一些话题,陪着母亲回忆那些难忘的人和事,听母亲说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,或者有意识地让母亲再讲一个老掉牙的故事,看着母亲高兴的神态,我也高兴。有时母亲也会问起我单位的一些情况,我说很好,单位的人对我都很好,某某某是一个正直、热情、人品特好的一个人,特别是某某某对我特别好,很关心我、很器重我时,母亲总是说,“那我得去给他磕个头,他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!你可千万别忘了人家!”“你提了吗?”“提了”“涨工资了?”“涨了。”母亲于是满心欢喜,和村里的人们很自豪地说,“我的孩子可行啦,有出息了!”其实,我还和原来一个熊样,是我们单位混的最不行的一个人。为了母亲高兴呗,我不知道这善意的谎言能瞒母亲多久,更怕村里的人们在母亲面前给说漏了嘴。

  那是一个中秋节,正赶上礼拜天,我、妻子还有女儿起了个大早,带着从超市买的东西,赶回家的早班车,回老家陪母亲过节去。在车上,妻子问了好几遍“给咱娘买的鞋和褂子都带上了吧?”“带上了,忘不了。”下车后,又走了一里多地,才来到母亲门前。九点多了,母亲大门还没开,我和女儿大声喊叫也没有回音,打电话也没人接,到后面捶墙也没反应。我的心不由一紧,这是怎么了?要是平常,每逢礼拜天,母亲早就坐在大门口等我们了。昨天打电话不还是好好的嘛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我赶紧跑到邻居家,垫上椅子翻墙而过,进屋一看,只见我的母亲敞着屋门,正坐在茶几前包大包子呢,桌子上已经包了一大盖簟。我喊了声“娘”,泪就下来了,母亲赶紧起来开了门,妻子和女儿提着东西进了屋。 “奶奶,这么晚了,还不开门啊?” “知道你们来,我早就起来了,包你妈和你爱吃的三鲜馅包子呢,想多包点,走时让你们带着回去吃,我看天很早就没开门,包着包着就忘了开门了。”

  再说,我家的老屋已经四十多年了,四邻八舍都翻盖了新房,人家的新房子盖得高,地基也高,这样一来,我家的老屋就显得特别低矮破旧。一下大雨,雨水就往我家里流,如果是连阴天,连下几场雨,就出不了门。为此,我很着急,想找人翻盖一下,母亲说啥也不同意,说急了,母亲就流着泪说:“我这都是快八十岁的人了,还活几年啊,再说你们的孩子又都是女孩,盖上房子以后给谁住啊!还说了,一年能下几场雨啊,一下大雨,你们接我去城里不就行了吗,不要再为我花那些冤枉钱了。”见母亲说的那么急切,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,孝敬就得从命,不盖屋修修总该可以吧。就这样在母亲的同意下,我找人帮忙里里外外泥了泥,整理了整理,屋顶上的几页破瓦换成了新瓦,屋里重新换了电线,屋倒是倒不了,就是怕下雨进水,正房问题不大,就怕偏房进水,院子里有水出不了门。

  六月的一天,城里下的雨很大,我赶紧给母亲打电话询问雨情。母亲说:“正晴的天,没有下雨。”六月里,下隔道雨是很正常的事,何况隔着80多里地呢,当时我也就没有在意。

  其实,那天,我打电话的时候,家里已经下起雨来了。当然,就连母亲自己也没想到下得会那么大。雨敲打屋檐的啪啪在土屋里听得真真的,闪电光时不时从木板门的缝隙里钻进来,母亲合衣躺在炕上,心揪揪着,怎么也睡不着,在黑暗里侧卧着盯紧门口。后半夜了,母亲突然发现门口光亮亮的,知道坏了,很可能雨水已经渗进屋里了。没办法再等了,母亲真怕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,万一雨水进来太多,把屋里的东西都给泡了怎么办,虽然屋里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,可还躺在床上酣睡的我的傻弟弟咋办啊。母亲实在没法眼看着雨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闯进来。80多岁的老太太,吃了一辈子苦,不能让这风这雨给吓着,说起就起,母亲很快穿上雨鞋,披上雨衣,打开门,门一打开,雨滴马上随着风狠狠地打了过来,院子里一片汪洋,看不到一点地面,到处是水,母亲一手拿着铁锹,一手提着两块洗衣板,踉踉跄跄地去堵阳沟,街道上的水正穿过阳沟汩汩地望院子里流,母亲试了试,在里面堵是堵不住了。母亲就慢慢地打开大门,先在阳沟外面挡上一块洗衣板,再在木板后面挤堵上砖,垫上泥土,将进水口堵住。为防万一,母亲再用同样的方式把院子里的阳沟口堵好。把阳沟堵好后,母亲的脸上不只是汗水还是雨水,身上已经湿透了。她站着身子,低着头,用洗脸盆一下一下地从院子里使劲往外“刮水”(当地方言,先用器具盛水,再把水泼出去的意思)。最后竟就坐在自己家的大门门槛上用洗脸盆往外刮水。一盆一盆、一下一下,母亲刮水的速度原来越慢……就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母亲就是以这种原始的方式与与雨水对恃着,不让雨水流到自家的房屋里面去。直到雨停了很长时间,母亲才挪动着疲惫的身子,回到屋里……周末回家,听邻居说,母亲三点就起来往外刮水,把阳沟堵好,坐在大门槛上用洗脸盆往外刮水,累得老人两天没起来床。当然,母亲是不让人家跟我说的。我真是一个不孝的孩子,想像着母亲“刮水”的样子,我泪流满面……

  还有一件事情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。一针一线慈母心,一丝一缕总关情。近四年来,只要母亲身体一感觉好点,就坚持起来为我们做绣花鞋垫。自己画,自己纳。一双双、一幅幅鞋垫,针脚细密,色彩鲜艳,分别绣着牡丹、鸳鸯、喜鹊等各种各样的花纹和图案,刺着平安幸福、吉祥如意、合家欢乐等字样。一个快八十岁的人了,还有绝症,戴着老花镜,一笔一划的画,一丝一缕地绣,一针一针地纳,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做。这是儿子的、女儿的、媳妇的,那是女婿的、孙女的、外甥女的等,晚辈们谁也给做。就这样,四年下来,母亲竟做了一千二百多双鞋垫。一千二百多双,这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啊,它又渗透着多少母亲对儿女的那种深情厚爱啊!我们多次劝母亲休息休息,已经够多了,不要再做鞋垫了。她却说什么也不同意,“你们的父母穷,没本事,让你们跟着受罪了。没啥留给你们的,趁着我自己还能动,就给你们多做几双鞋垫子吧。也好让孩子们留着以后做个念想。”母亲的鞋垫,我一双也没有舍得垫,都珍藏在家里的大衣柜里。每当拿到母亲做的鞋垫,特别是母亲那些绣着“勿忘我”的鞋垫时,我都偷偷地流泪。一千二百多双鞋垫啊!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,在儿女心中,它又有着多么大的分量!

  

  3

  

  当然,我也很明白,保守治疗,就是不予治疗。可我实在不甘心、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样病老下去,离我而去。为了照顾方便,我把母亲和弟弟都接到了城里居住。四年来,我尽我最大的力气,四处去寻找那根救命稻草。也是有病乱投医吧。我曾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东城府前大街西首焚香磕头,曾在冰天雪地里打着手电筒逐个居民小区去寻找霜打后的无花果,曾低三下四央求加工粮食的师傅在夜晚帮我将核桃仁、枸杞、黑芝麻、薏米、花生米、红小豆等十几种食材加工成面粉……我以无数的偏方、蒙阴的草药、云南的无花果、西藏的牦牛筋、鲁西南的黄牛蹄子、新疆的石榴、甘肃的大枣……来燃亮母亲生命的冬季。在母亲日暮的岁月里,我把紧张说成轻松,把借款说成稿费,把平庸说成出众,就是要让母亲从精神上振作起来,要让母亲有个“自己的病不要紧,明天就能站起来” 的那种轻松的感觉和念想;让母亲感受到自己的儿子“诗意的栖居、尊严的活着”的那种内在的自豪;让母亲感受到那种万紫千红的虚空繁华的浓浓春意……

  在母亲的身边,我跑前跑后、嘘寒问暖、熬药做饭,在琐碎的事务里,在寒风苦雨里,我不断地鼓励着自己,安慰着自己,坚持、坚持!

  “我斗胆诱惑魔鬼来谈谈我的幸福。”自从母亲生病以后,我的性情也似乎改变了许多。我喜欢夜深人静时读书、写作,依附着文字与日月星辰、天地良心对话;喜欢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夜里漫步,听脚下嘎吱嘎吱碎冰的声音;喜欢暴露在瓢泼的暴雨里,享受那一份从头到脚酣畅淋漓的感觉;喜欢骑着自行车在行走的公路上旁若无人地放声歌唱《烛光里的妈妈》,“妈妈我想对您说,话到嘴边又咽下,妈妈,我想对您笑,眼里却满是泪花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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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想,母亲可能是真的不了解我,她的孩子,我,其实是一个很无用的人,一个很没出息的人,爱事业,无所建树;好文学,无所成就。世态炎凉,冷暖自知。现在的我还在人们异样的目光里打发着日子,没有日落,没有日出。

  近五十年的生活阅历,二十多年的工作经历,特别是最近四年与母亲生离死别的考验与折磨,我似乎又成熟了许多。特别是文学的熏陶,让我勇敢了许多,坚强了许多,我以文学点燃自己的生命之火。我想,文学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,它让我自己成为自己灵魂的摆渡者,让我在世俗的世界里找回了真实的自我。透过文字的背面,我仿佛听到了山涧那潺潺的流水声,看到了天空飘浮的朵朵祥云,嗅到岁月枝头那淡淡的花香……躁动的情绪静默了,疲惫的心灵仿佛得到了禅意的慰藉释然了,凝重的脸上似乎又有了笑的模样……

  现在,我已经形成了习惯,每天都挤出时间,骑着自行车去给母亲送饭、送菜,同时,也感受一下那份母爱的温暖,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多厚福报啊!看着母亲依然安详的神态,经历了大灾大难的母亲依然在安详地看着我,看着我微笑,有时几乎看得我流下泪来。我不敢承认我对母亲做了多少,我从来不敢承认自己是一个孝顺的孩子!母亲,儿子为您做得还很不够,哪怕用儿子的生命来补给您,用儿子的寿命来让您增寿,儿子也觉得无法报答您老人家无私的母爱啊!

  

  4

  

  四年(母亲查出绝症)后的今夜,皓月当空,心旷神怡。八十二岁的母亲早已完全自理,正喝着茉莉花茶,与我交流着时间的慷慨、生活的意义、生命的归宿。我知道,母亲现在饮食已经不仅仅是流食,就是蒸的土豆、山药与芋头,甚至喝着茶水,凉馒头也能吃得下去。想想以前,“母亲能喝下水去了,母亲能喝牛奶了。”都令我高兴不已,激动不已。就连我的老乡,母亲的主管医生都说:“同新,真没想到啊,这真是一种奇迹!”

  “你看我这食道癌晚期的身体怎么样啊?四年多了,我还能烧火做饭,纳鞋垫子来!”母亲逢人便说,越是人多的时候,越是说得起劲,并随时拿出她尚未完工的鞋垫子来让人家看,再就是把妻子给她买的鞋和衣服,还有网购来的新疆一斤以上的石榴拿出来很神气地给人们炫耀!

  “娘啊,你不是这种病,为什么总是说自己是这种病啊?”记得三年以前,我一个憨厚的嫂子曾对母亲说“大娘啊,你这食道癌,气色还这么好来?”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母亲顿时就脸色发白、泪流满面,一天也没有说一句话,更是吃不下一点饭去,最后还是被送进了医院里。护士和医生多次暗示(也是我们请求的)母亲的身体真的没事。我们也多次劝说,多次解释,母亲才打消了顾虑,恢复了常态。

  “孩子,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?我这么说,还不是为了显示你们真的有本事嘛!”看着母亲额头的皱纹和消瘦的身影,我真的无语,背过身来,眼里早已满是泪花。也许母亲早就知道了什么,只是没说。真没有想到自己工作了快一辈子了,还让母亲用这种心态和方式来抬高自己,来表现自己。我真的恨我自己,甚至想自己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。

  有人说,生活就是一门艺术。歌德说:“艺术要通过一种完整体向世界说话。但这种完整体不是它在自然中所能够找到的,而是它自己心智的果实,或者说,是一种丰产的神圣精神灌注的结果。”四年来,思想的紧张、经济的拮据、精神的疲惫,工作的压力,使爱说爱笑的我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“白头翁”。我眼巴巴地看着母亲的气色一天天地好转,一天天地在感受着那份内在的喜悦,在这段过程中,我学会了忍耐,学会了坚强,母亲的安危时刻牵动着我的心,我的心随着母亲的安危,在困窘的生活中苦苦挣扎,在母亲的一粥一饭中体验着那份心酸与无奈,经历着用心回报母亲的丝丝欣慰,同时,也在塑造着自己的灵魂。而这,何尝又不是一种丰产的神圣精神灌注的结果呢?所有这些对于我来说,则是修炼、是隐忍、是静默、是福报、是因果。

  我不是佛教徒,也不信佛,但我相信福报,相信因果,善因善果,恶因恶果。也许生活的磨难与挫折,正是我的福报,更是我的因果。其实,生命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,关键是自己如何解读,如何超脱!不忘初心,享受生活!正如现在,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,母亲已经入睡了,一杯清茶让我心平气和地端坐窗前,遥望夜空。遥想。在这氤氲的氛围里。没有纷扰,没有边际。拥有一切,又远离一切。自己竟然和解了自己。

  

  作者简介:闫同兴,男,笔名童心,系山东地税文学社副秘书长、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、山东省作协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时代文学》《山东文学》《当代小说》《青海湖》《山东作家》《新淤地》《新世纪文学选刊》《当代散文》《山东地税》《黄河口文艺》《诗民刊》《运河》《齐鲁税苑》《黄河口赋歌》《中国文学》《工人日报》《中国税务报》《大众日报》《联合日报》《东营日报》《胜利日报》《黄河口晚刊》等报刊杂志,著有诗集《走过雨季》、诗文集《紫葚飘香》、中、短篇小说《她在丛中笑》《落单》《真的忙坏了》《与爱情无关》《锣又响了》《师傅老吴》《玉镯》等十多篇。其中诗歌作品曾入选《2010年中国网络文学年选》,短篇小说《落单》被选入《齐鲁文学作品年展2016.小说卷上卷》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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